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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知夏已深 冷调香 6798 字 2025-02-05 18:16:3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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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21年,这是许惜然到墨西哥的第八年,在艺术学院毕业后,她顺利的进入当地有名的摄影公司。

于她而言,生活中的激情似乎已经随着学生时代的结束而逝去了,她百无聊赖的站定在街头,等待约好的车来接她,没想到在茫茫人海中,能再次看到多年不见的人。

她迟疑的微眯着眼辨认了一下,扬声问:“何悦?是你吗?”

在异乡的街头听到母语显然是很让人惊喜的,何悦愣了一瞬,顺着来源找到了她,似乎还反应了一下她是谁,随后惊喜道:“惜然,好久不见!原来你是来墨西哥留学了呀。”

面对高中的老朋友,许惜然唇角带了抹笑意:“是很久没见了,你来墨西哥游玩么,这些年大家都还好吗?”

何悦也笑,语气开朗:“最近网上的凤尾绿咬鹃很火,刚好我最近休假了,约了几个朋友来这边旅游啦。”说完,又简单的同她聊了几句当初玩的很好的几个同学的近况。

许惜然仔细的听着,迟迟没有听到一个名字,过了会,轻声问:“你知道…夏已深怎么样吗?”

听到这个名字,何悦先是一愣,似乎在回想这个人,半晌,才不确定的问:“你说的是那个高三来的转校生?我以为你们关系很不好呢,你走之前我还看到你和他在吵架。”

何悦又仔细回想了一下,诚实道:“我不知道他怎么样,他后面又转学了,连同学聚会他也没有来,除了在国外留学联系不到的你,就只有他缺席,大家都不太了解他。对了,你怎么突然问起他了?”

许惜然神游般的想,转学了?原来不止不联系她,也不联系其他人么?

她微微抿起苍白的唇,良久,她避而不谈,轻声道:“你来墨西哥看绿咬鹃的话,可以找个旅游团带你去,运气好的话有机会见到。这种鸟很珍贵神秘,只栖息在森林里。”

太阳穴又传来针扎般的细痛,带来阵阵眩晕感,又犯低血糖了。

耳边忽远忽近的传来何悦的声音,耳朵如灌进潮水般,一切声音模糊不清,她辨认了一下,听出何悦是在问她怎么脸色这么苍白,是不是生病了。

她强撑着摇摇头示意自己没事,恰好约好的车到了,她向何悦告别,一路昏昏沉沉的坐到公寓门口,付了两百比索就要下车,连找零也没要,进门上楼扑到床上一气呵成。

她想,她也许是一只蜗牛,遇见困难只想躲在壳里睡觉,而夏已深是神秘珍贵的绿咬鹃,或许终身只能一见。

就像八年前,她和他大吵一架,连再见都没说,就搭乘飞机前往墨西哥,从此他在她的世界里,了无音讯,销声匿迹。

没说再见,是否就意味再也无法见面?

-

2012年11月份,伴随着北市的一场寒潮,转校生夏已深在许惜然的世界中降临了。

转校生长得温文尔雅,十分好看,被班主任在课间领回来,偏心的安排在许惜然旁边,许惜然靠窗,是个绝佳位置,只是她平日里总是沉默寡言,上课也不爱说话,唯一的好朋友何悦总有更好的朋友,所以她每次选座位都会被落下。

现在转校生从天而降,在她身旁落坐了,对她说:“你好,我叫夏已深。”

在这个玛丽苏小说非常流行的年代,书里的宗旨无非是喜欢一个人,就要做让他讨厌的事,来吸引他的注意。

许惜然知道,班上很多同学都是这么谈上恋爱的,她并不想和转校生谈恋爱,但她觉得他很好看,想要表达自己的喜欢,于是开了今天的第一次口,她认真说:“我讨厌你。”

话出口,周围的同学都静了几秒,后座的何悦甚至戳了戳她的肩膀,“惜然,不要这么说。”然后对夏已深建议:“同学,你和我换座位吧,惜然她有点怕生。”

许惜然听着何悦的话,看到转校生漂亮的眼睛都流露出些许的受伤,她意识到这个方法可能不对,她说错话了。

她张了张口,想解释,但少年反而没关系似的冲何悦礼貌一笑,摇头拒绝,然后学着何悦那样,喊她的名字,语气很柔和:“你好,惜然。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讨厌我,但希望接下来我们能够好好相处,我对你的第一印象很好。”

许惜然不知道她的脸红没红,只感觉到颊侧慢慢的升温,呆呆的点了点头,恰好下一秒上课铃声响起,她在嘈杂声中轻轻揪了揪他的衣袖,小声道歉:“对不起,我说错了。我想说,你真好看。”

听完她的话,他漂亮乌黑的眼睛流露出星星点点的笑意,同样小声说:“谢谢,你也很好看。”

在这之后,他们开始了同桌生涯,许惜然惊奇的发现,他们居然有很多共同话题,比如说她喜欢拍花花树树小鸟小动物,而他也喜欢观察四季和看风景。她理所当然的想,虽然重叠不起来,但是合在一起,就很美好啦。

短短一个月,他们虽然没有变成十分要好的好朋友,但已经可以无话不谈了。对此,许惜然非常欣慰,认为她在交友这一步上终于迈出了除何悦外的第二大步。

不过最近她发现一个很奇怪的事情,明明她和夏已深偶尔也会聊天讲话,但周围的同学还是觉得他们关系不太好,每次看到她和夏已深交流,就一副担心他们吵起来的样子,尤其是何悦,就比如现在,午休完,还有三十分钟上课,她在和许惜然讨论题目,刚讨论完,就注意到何悦灼灼的目光。

她回头一看,看到何悦坐在后桌一副虎视眈眈随时准备拉架的样子,看到她扭过头来,嘻嘻一笑跑去找别人玩了。

许惜然看着何悦欢快离去的步伐,觉得有些小苦恼。

她想过解释,但又觉得不太好开口,如果她说她当时说的是反话,那真正的话不就是她喜欢他吗?万一被同学误会怎么办?

她脸颊升起淡淡的粉晕,还是决定缄口不言,只默默扯扯夏已深的衣袖,示意他不要在意。

而身旁的少年单手撑着下巴,转过头看着她,弯唇笑着对她点头。

许惜然受不了他这么温柔好看的笑容,只好双手捂住脸,埋在课桌上,开始假装睡觉。

夏已深有些奇怪,刚刚不是刚睡醒么?于是他点点她的胳膊,问她怎么了,是不是身体不舒服。

她声音闷闷的,撒谎:“低血糖,再睡一小会就好了。”

夏已深轻轻嗯了一声,不再打扰她,只是从这天过后,他会每天早上到学校的时候在她桌上放一块包装精致的小饼干。

作为回报,许惜然带来家中父母拍的一些照片,递给他看,笑得眉眼弯弯:“我爸爸妈妈特别喜欢拍照,好看吗?送给你。”

他很给面子的赞叹:“都拍得非常非常好看。”

她秀气的眉毛上扬,很神气的样子,水润润的眸子顾盼生辉:“我以后也要学摄影专业呢。”

他捧场:“那以后毕业照就交给你啦。”

说到这个,许惜然又沮丧的抿抿唇,趴在课桌上叹气道:“我可能拍不了毕业照,家里面准备移民,我下半年要去墨西哥读书。”

夏已深先是停顿了一秒,又用听不出情绪的声音安慰她:“留学很好,墨西哥也是个好地方呢。”

她声音小小的:“不想和你…们分开。”

说完,她迅速的补充:“你们都是很好很好的同学。”

他便又笑了,声音朗润动听,学着她趴在桌子上,和她对视,承诺道:“等你到墨西哥了,可以给我寄信,我也会回你的,等我毕业了,可以去那边找你玩。”

她又开心了起来,雀跃答道:“好呀!等我回家了就查查墨西哥有什么好看的地方,等到了墨西哥,拍成照片都寄给你~”

他自然一一答应,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她的倒影,小小的一个,她看着,嘟囔道:“像蜗牛。”

他问:“什么蜗牛?”

“你眼睛里的我呀,影子那么小,像蜗牛。”说完,她又揉揉脸蛋,苦恼道:“好久没看到蜗牛了。冬天蜗牛会消失吗?好想看看,我一直觉得蜗牛特别可爱呢!”

他习惯了她思路的跳脱,然而并没有回答任何问题,只是认真的看着她的眼睛,说:“你知道今年12月21号可能是世界末日吗?如果你不怕的话,等那一天,我带你去公园找蜗牛。”

许惜然想,她怎么会怕呢,她要像小说里那样,勇敢的面对所有所有所有的挫折!

于是她对他眨眨眼睛,好勇敢的样子:“我当然不怕啦!!”

于是他说:“我也不怕,所有都不怕。”

听了他的话,许惜然疑惑了一瞬,所有都不怕?不是只有一个世界末日么?

但她没有多想,下一秒上课铃声响起,她开始认真听课。

-

平淡又带着点惬意温馨的日子一直持续到12月21号这天,班上的同学叽叽喳喳的讨论着这个预言,何悦大声抱怨:“世界末日还不放假!”

周围一片吵闹,她摸着怀里揣着的小相机,只听得到他的声音在说:“走。”

两人一路鬼鬼祟祟的跑到围墙边,许惜然看着围墙,有些犯难:“我们穿的这么厚,怎么爬出去?”

她还戴了条围巾,淡红色的棉织物衬得她整张小脸越发白净可爱,此时正求助般的看向他。

他漂亮的眼睛弯起愉悦的弧度:“我托着你上去,相信我,不会摔。”

她听话的点点脑袋,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,但被他抱起来的时候还是忍不住脸红。

这一刻,他们像玛丽苏小说里最俗套的桥段,王子抱着公主,一起前往自由的国度。

许惜然看着少年俊朗的轮廓,甚至能观察到他鸦羽般的睫毛,小扇子似的,下一秒,他抬起头,望向被他托举着坐到墙上的许惜然,漂亮乌黑的眸子弯了弯,笑道:“好啦,你小心点跳下去,我马上爬上来。”

她坐在墙头,慢慢的爬下去,脑子里还在播放他刚刚的笑容,感受到了变得愈发强烈的心跳,但不是因为恐高。

两人都顺利落地后,慢慢走向公园。

她吹着冷风,心跳慢慢的归于正常,看着有些阴沉沉的天,不由得小声抱怨道:“冬天好冷哦。”

闻言,夏已深默默站到她面前,为她挡住迎面而来的风,听见她在后面小声偷笑,故意道:“看不见路了,怎么办?”

“可以牵我。”说完,他又淡定补充:“的袖子。”

她默默揪住他的衣袖,然后微微一动,将手挪到他的摊开的手中,明明唇角都扬起了甜蜜羞涩的笑,还要掩饰道:“手有点冷,暖一暖。”

看着面前少年挡住风带着她行走的背影,那样的俊秀好看。许惜然忍不住偷偷想,也许,她有点喜欢他。那他,是否喜欢她呢?

许惜然怀揣着甜蜜的小心思,在公园和他一起拍了蜗牛,拍了花,草,树,最后由夏已深为她拍了张照作为收尾,一起洗完照片后,她问店家借了支笔,对夏已深煞有介事的说:“我要把我的名字留下来,这样世界毁灭后,这张照片还能找到我。”

他笑,面对她,他的笑容好像怎么也不会消失一样。

“好啊。”

于是,她在上面写:或许你要珍惜然然。

然后得意的问:“怎么样?很有创意吧?”

许惜然看着他,不由得忐忑的想,不知道他有没有看懂呢?

这种幻想很快就破灭了,因为在回去的路上,夏已深没有任何表示。在翻回学校里后,还是没有对她表白,只把洗出来的照片借走了,说要欣赏一下。

许惜然失落的把照片全都塞给他,但还是不泄气的在心里为自己加油。

她想,她今天放学回家就制作礼物,既然夏已深没懂她的暗示,那她就主动出击!

许惜然等到家了才反应过来世界并没有毁灭,连一丝一毫的改变都没有,世界末日果然是谣言吧?

不过…她甜滋滋的想,就算是谣言,她也算和夏已深经历过世界末日了,他还有理由不接受她么?

-

第二天,许惜然早早来到学校,先是藏好了认真写好的情书,还买了一个小蜗牛模型打算送给夏已深,因为昨天在小蜗牛的时候,夏已深特地夸了句小蜗牛很可爱。

但是她今天等了很久,课都上了两节,第三节课已经开始了,夏已深还没来。

她连课都听不进去了,懊恼的想,不会是昨天为她挡冷风吹感冒了吧?!

正打算下课之后找班主任打听打听,就听到一声报告,是夏已深进来了。

他才刚坐下,她就着急忙慌的小声问:“你生病啦?”

他面容有些苍白,迎着她担忧的目光,只微微笑着摇摇头,轻声道:“没有,只是有点事。”

许惜然提了一早上的心终于放下来了,对他说:“下课给你看个好东西。”

他点头,从背包里小心的掏出一叠照片,放到她桌上。

许惜然看了看,发现是昨天的照片,打算直接堆到课桌里,仔细思考了下又决定把她最喜欢的那一张翻出来夹在书里。

但她翻来翻去,发现就是没有这一张,她疑惑的问:“我的自拍那一张呢?你帮我在地上找找,是不是掉了。”

说完,她又开始仔仔细细一张一张的看,过了一会,他对她摇摇头,无辜又抱歉的说:“可能是我不小心弄丢了,不好意思。”

看着他苍白的脸色和无辜的表情,许惜然只好宽慰道:“没关系啦,一张照片而已。”

就这样讲着悄悄话到下课,许惜然将桌柜里的情书和小蜗牛模型都掏出来,在夏已深微怔的目光中将小蜗牛慢慢推到他的桌子上,小声说:“小礼物。”

然后鼓起勇气,亲手拿起那封情书,还没来得及说什么,就听到了面前少年异常冷漠的声音:“对不起。”

她愣了一下,手中的动作僵住。

他先是停顿了几秒,眼睛里浮动着她看不懂的情绪。

但他没有迟疑多久,下一句话声音很小,只够她听见:“我有喜欢的女孩了,最近可能有让你误会的举动,我很抱歉,我们继续当朋友吧。”

她还未说出口的表白话语噎在喉咙里,呛得她想要掉眼泪,但她最终没有,只把情书翻了个面放回自己的桌上,轻轻哦了一声,小声说:“我开玩笑的,我可能下个月就要去墨西哥,你把你的地址给我可以吗?之前说要给你寄东西。”

他如同冷酷无情的独裁者,明明上一秒都还在和她讲着亲密无间的话,下一刻就一举推翻他们的所有承诺:“还是算了吧,今天我迟到是因为去和她见面了,我不想让她误会,我们就当普通朋友吧。”

话落,似乎给予她最后的温情那般,他祝福她:“希望你留学之后一切都好。”

许惜然的泪水彻底忍不住,她什么都没说,把头埋在手弯里假装睡觉,泪水一颗一颗的落到桌面上,浸湿那封单薄的书信。

她想,真是好讨厌,她再也不要理他了。

在后面的课程里,她没有再看过他一次,甚至一句话都不说,就这样双双陷入冷战。等到最后一节课下课,她提着书包,径直越过夏已深,听到他开口吐出一个你字,她就报复性的打断:“凶我,不听!”

许惜然气汹汹的回到家,心想除非他很卑微很讨好的向她道歉,并保证再也不说那么凶的话,否则她是不会原谅他的。

怀着这样傲娇的心情,她吃完饭提前回到学校,发现平时总是来得很早的夏已深座位上还是空的,桌面上的小蜗牛倒是不见了。

许惜然回想起他早上冷酷无情的说辞,又有点生气,趴在桌子上闷闷的睡觉。

但一直到睡醒、上课、下课、放学,夏已深都没有出现。

许惜然郁闷的收拾书包,何悦凑过来担忧的看着她:“你和夏已深是不是吵架了?我今天看到你在哭。”

她摇摇头,不想多说:“没关系,我回家啦。”

这样郁闷的日子持续了整整一个星期,夏已深都没有出现过,担心的情绪还是大过了担心,她旁敲侧击的去问过班主任,班主任只说他家里有点事,很快就会回来。

很快?许惜然难过的想,很快是有多快,她明天就要走了。

其实他根本就是在躲着她吧,一句祝福就当是告别了么?

许惜然愤愤的想,既然他要这么冷漠,那她走就是了。

然而睡觉前还是忍不住躲在被窝里偷偷掉眼泪。

-

2013年1月,许惜然登上跨国的飞机上,靠在座椅上坐着,眼眶红红的,旁边的妈妈揉揉她的脑袋,语气温柔:“知道你舍不得同学,好啦,睡一觉就好了。”

她顺从的闭上眼睛,沉沉睡过去。

等许惜然一觉醒来,已经不知道是几点了,她仿佛还在梦中,直到摸到了手机,冰凉的触感才让她清醒下来。

她打开手机,看到上面显示出的时间:2021-05-11-8:30,竟然一觉睡到了第二天早上。

她起身拉开窗帘,看见天边泛出日出的橙。

洗漱完,泡杯咖啡,又要重复枯燥的生活,唯一不同的是,到达公司后,看见工位上放着一个包裹。

旁边坐着的华人同事说是寄给她的,原来放在她学校,被遗漏了,最近有老师翻杂物不小心翻出来了,知道许惜然毕业后在有名的摄影公司工作,便一路寄到了这里。

许惜然沉默的想,有谁会寄包裹给她?

上面的寄信人名字是机打的,板板正正的写着:夏已深。

寄出的年份是2013年1月28日,不知到底是哪个环节的失误,许惜然拿到这个包裹时,怔怔的想,现在已经是八年后了。

她手指都在微微颤抖,拆开包裹,里面只有一封信,一只早已褪色的小蜗牛模型,和一张泛黄的旧照片,照片上的她笑容明媚天真,对着镜头摆出剪刀手。

背后只有一行字,是她的字迹,属于八年前的她。

她写:

或许你要珍惜然然。

那年世界末日的预言传得大街小巷都是,搞得人心惶惶。她还在那一天还和他逃课去了公园拍照看蜗牛,最喜欢的一张照片是他给她拍的,还写了自己的名字,照片洗出来后,她在他的见证下,写下这样一句暗示性的话。

他把洗出来的一沓照片借过去欣赏,等再还给她时,她最喜欢的那张照片却不见了。她当时问过夏已深,少年同样一脸无辜,抱歉的说,可能是不小心弄丢了。

原来是被他偷偷拿走了。

不是说有喜欢的女生,所以要和她保持距离么,为什么还要拿走她的照片?既然偷偷拿走了她的照片,是不是证明她其实就是他喜欢的女生?那为什么这么多年都不和她联系?

许惜然用力抿着唇,眼睛泛出泪水,一路汇到下巴,她随手抹去,拆开那封信。

笔迹如峰,只写了三段话:

“我患有先天性心脏病,医生断言我活不过十八岁,但我父母不愿放弃我,带我来北市最好的医院治疗,所以转来了这里。那天迟到是因为当天险些病发。看到你担心我,我其实很开心。

我同样喜欢你,第一次见到你就喜欢你,也许你不会相信,但爱情往往诞生于一瞬间。可我只能拒绝你,我接受手术在即,与其让你一直伤痛,沉浸在我将死亡的阴影里,不如让你一无所知的开心下去。关于我的事情不再赘述,我只希望你在墨西哥留学的日子:顺利、幸福、开心。

你总对我说,绿咬鹃是一种神秘珍贵的鸟,我没有见过它,但我觉得,你最神秘,也最珍贵。如果可以,不要那么快忘记我,替我看看墨西哥的春天。”

似乎是怕她太过伤心,他又打了个括号备注一行小字,还画了个拙劣的笑脸:据说末日降临之时,世界会重建,如果还有那么一天,我会找到你。

下面的日期是2013年1月2日,写于她离开的第二天。

回忆如同泛黄的书页,急速的翻回12年末,那只是他们相处时如往常般平凡的一天,他们在午间闲聊。

那日窗外大雪纷飞,她眼睛亮亮的看着窗外,在泛起雾气的玻璃窗上画出一只小鸟,对他说:“你知道吗,墨西哥有种叫绿咬鹃的鸟,神秘又珍贵。等我到墨西哥了,就拍成照片寄给你看,连同墨西哥的四季一起。”

他放下笔来,乌黑温柔的眼睛望着她笑,应答道:“好。”

少女不识愁滋味,只觉得一切都是那么美好:“春天什么时候才会来呢。墨西哥的春天,会和这里一样好看吗?”

他嗓音带着少年人的朗润纯澈,像在哄她似的,很轻柔的语气:“也许呢,等你到了,拍给我看?”

她眉眼弯弯的笑:“笨啦,春天怎么拍出来?你看看北市的春天就知道啦,不过,绿咬鹃肯定拍给你看!”

然而最终她没有拍到绿咬鹃,这种号称美洲最漂亮的鸟,一生只栖息在森林中。在她到墨西哥后,她查到,在他们相遇的这一年,绿咬鹃作为濒危动物被列入《世界自然保护联盟》。

就像命中注定的错过一样,她见不到绿咬鹃,他也见不到北市的春天。

其实后来,她后悔过很多次,甚至有过回国的念头,即使只有短暂不超过三个月的相处,但她感受到的在意不是假的,那种珍视般的眼神,除了父母,她只在他身上见过。

她想找到他,哪怕只说一句,再见。

在她过去八年总是重复的梦境里,他们还坐在靠窗的教室里,只是这次她问他,北市的春天好看么?

而他一双乌黑温柔的眼睛只专注的看着她,说,和墨西哥的春天一样,我们经历同一个季节。

许惜然将目光从信上收回,颤抖的手撑在颊侧,别过头向窗外看去,仿佛又回到朦胧的梦中,但这次没有大雪,只有玻璃上隐隐倒映出的摇曳的树影。

这些棕榈树有个好听的学名,叫Brahea Armata,会长出长而下垂的奶油色花序,而这种树,只在夏季开花。

原来,墨西哥已经是夏天了。

-

2012年12月21日,传说中的世界末日,他们偷偷逃课翻到公园去玩,在末日面前,仿佛还是当下的快乐重要,他们蹲在一起观察蜗牛。

她很好奇的样子:“它不知道今天是世界末日么?不过,如果我有壳,我也不怕世界末日。”

他想说,你也是只小蜗牛。

还想说,我来当你的壳。

但他什么都没有说,只静静看着她,感受着胸腔里不知还能跃动多久的心跳。

她不知道他的那句蜗牛很可爱说的并不是蜗牛。

正如他永远也不能知道,她用一生去活这一天,她的等候,从未终止。

玛雅预言认为2012年12月21日这天是长计历一个周期结束的日期,是世界湮灭重建之日。而她固执的等待这一天的重新降临,因为她只是一只,不神秘、不珍贵的,小蜗牛。

更新时间:2025-02-05 18:16:34